走过窗前,那个头顶红花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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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中秋节,舅舅来家里吃饭,午饭后,喝茶的时候,谈起了爸妈最近就要启程的香港澳门行,我不知怎么想起来,就问了一声,那个严老师去不去呢?“他都已经死了么,去年腊月里。”爸妈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这个话题为引子,我问起了爸妈、舅舅关于严老师、关于他的妻子一直以来让我视为神秘又传奇的故事。

爸爸说,严老师死的时候,也就六十几岁,可在我的印象里,十六年前的严老师已然是六十几岁的样子。去年腊月,严老师死于伴随他多年的哮喘,因为这个病,他的肺气管已经溃烂不堪,去世后,他的遗体被拖到殡仪馆,在冰寒的冷藏室里孤独度过了年春节。

严老师有一个女儿,小名“甜甜”,和我曾经是小学同学,她总是坐在第一排,矮矮的、敦实的身材,衣服上总散发着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大部分同学都不会亲近她,而她却也是自得其乐。

甜甜的数学成绩很糟糕,考试卷上的成绩基本在个位数和十几分上,上数学课的时候也从来不听,总是在书上、作业本上画满一个又一个女孩,她画的女孩,都是一色很尖很尖的下巴,名副其实的锥子脸,长长的睫毛,穿着蕾丝裙子,拎着小包包,踩着尖尖细细的高跟鞋。

不画画的时候,便是玩她醉心的编剧游戏,用几本书码出屋内屋外,楼上楼下,各色文具充当床、沙发等家具,几支笔,就是她故事里的男女主角,故事内容。

永远是后宫争宠,爱恨情仇,模仿当时热播的《一代女皇》,喃喃自语的给所有角色配音。老师也对她的举动视而不见。她的编剧游戏在我们一些女同学中还是比较受欢迎的,有时会几个人围着看她的表演,有时还会充当起几个角色。

甜甜没什么朋友,别人对她亲近一些,她便从家里带这样那样的东西来给对方,似乎是以此来表达她对友情的渴望。她带来的东西里,有没写完的作文本,那主要是来自于教语文的严老师,还有过珍珠、绣花用的绷子、针线之类。正是从这些她带来的东西里,我们开始知道了关于她妈妈的一些事情。

关于甜甜妈妈,也就是严老师的妻子,在今天之前我所记得一些片段和印象,仅来源于我十几年前小学初中时期的所见,以及一些以当时的年龄所能获取的传闻,今天爸爸和舅舅草草十几二十分钟的讲述,让我有了更清楚的了解,综合起来,还是以时间顺序讲起吧。

严老师的妻子,是六十年代下放到安徽的上海知青,在当地和同时下放的一名男知青相恋,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男知青离开了她,并且在之后一人返回了上海,严老师的妻子承受不住失恋的打击,患上了精神病。——寥寥数语交待这些,在我听来却是惊心动魄,对当时那个背井离乡的年轻女子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惊心动魄过程,难以想象是怎样的打击,足以摧毁一个人的神智,这本身就已足够震撼。

严老师刚开始在外婆村上教小学,那种几个年级综合在一间房屋里,一人教授的那种简易学校。当时的严老师,身形削瘦,寡言,不怎么和人亲近。后来严老师到了固城中学教语文,和我爸成了同事。

正是到固城中学后,严老师在严师娘妹妹的店里认识了严师娘,在她自己家乡的兄弟们都放弃了她的时候,严老师却一眼相中并接纳了她,执意将她娶为妻子。

严师娘虽然精神失常,但也并非一直神志不清,她有着当时女子不多的高中学历,能读书写字,我深信正是严师娘清醒时候不同于乡间女子的气质吸引了他。

即便是很多年后,直到九几年我到固城中学念书后,看到的严师娘,她虽然已经头发花白,却依然长发及腰,步履从不匆忙凌乱,高挑笔直的身材,行走时腰胯间的形态仍有二十几岁女子的味道,款款而来,款款而去。

严师娘嫁给严老师后,并未生育,甜甜是严老师从邻乡抱养而来。在严师娘混沌了的神经里,也许,有个心结始终无法打开。

爸爸说了两件事情。早些年,学校里来了一个年轻的老师,曾经是严老师的学生,大概是长得像严师娘曾经的恋人,严师娘心里便认定了这个年轻男人是自己去而重返的恋人,经常徘徊在他带班的教室门口,等他来了便跟随他到教室,痴痴缠缠,搞得这位老师不知所措却无可奈何,毕竟,这是自己的师娘,他便央请我爸爸设法让她离开,我爸爸到来后对严师娘喝了几声,有无作效还不可知,此事却让严老师知道了,他没有怪严师娘,却责怪了我爸爸对严师娘的态度。

此是一,此二,爸爸说,严老师一家一直住在学校的几间宿舍里,在小院子里养了些鸡,有公有母,因为公鸡不像母鸡能下蛋,长到一定阶段,便要拿来杀了吃掉,严师娘却死活不肯,愣愣的说,它们都是一对一对的啊,为什么要拆散它们呢,不是很可怜么?

在我们这个年代,不乏因爱生恨,报复对方,甚至拔刀相向的故事,这种将伤害在自己心中独自压抑,继而爆发摧毁自己的神智,如此悲剧已不多见。是怎样刻骨铭心的爱情,又是怎样撕心裂肺的打击?

对于“美”,严师娘始终保有着一种本能,或者说“执拗”。

在我们上小学的时候,对于“美”的概念还很单薄的时候,甜甜却涂着一手的丹蔻来上学了,甜甜说,那是她妈妈的。还有她带来的那些珍珠饰品,绣花用品,只见过一次的一柄精致漂亮的雕花小镜,都是她妈妈的留存之物。这些等等等等的新奇事物,在我年少的心目中描绘出了一个电视剧里才有的,当时的我所能想象的上海女子形象,和同时代作为劳动妇女的,我们的妈妈们截然不同。

所以到了初中时期,严师娘在松松挽就的发髻上方插着硕大一朵红花从教室窗前走过,班里一些捣蛋的男生打开窗户嘲笑、谩骂,甚至吐口水的时候,在我的眼里,却是一番别样风景,并有所理解。

妈妈说,那个时候教师家属们晾在外面的衣服,有什么比较漂亮的,便有可能莫名的失踪,不知什么途径,大家都知道了,这种情形,基本是被严师娘收回家里了,去找,基本都能找到,胡乱的塞在她家某个角落,也不见她穿出门来。时间长了,大家也不计较,丢了,去找就是了。

严老师娶这个在常人眼里视为“疯子”,“精神病”的女子,是基于他的自愿,他这一生,没有血缘后代,生活清贫,疏于与人来往,只是守着这个“疯女子”平淡几十年,未到古稀之年便早早离世。

听说,直到现在,严师娘上海家乡的兄弟们也未认回这个亲人,还好,现在,她的一日三餐,还有结了婚的甜甜在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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