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傅一山
第三只眼行医是我年所写,本想仅传自己的学生而已,现在想想,还是让其广为有缘人结个善缘。
论生死
(一)
医生每天都在面对生死,处置生死,然而却很少会有医生去认真思考生死。在今天,唯物主义让我们深陷在物质主义的意识形态中难以自拔,科学成为了物质学的代名词,只有极少数的研究者在探寻精神的世界,更多的人习惯于并且固执于现有的最肤浅的认知去解释世界的一切。看不透生死,又怎能理解生命的本质和生命的意义?对生命的不理解,对于每天都在标榜救死扶伤的我们,岂非是一个莫大的讽刺?我们的医学逐渐离哲学越来越远,离我们的思想越来越远,离我们的精神世界也越来越远,以至于我们已经把日常的工作仅仅理解为救死扶伤,治病就是为了活着,然而,却很少有人去思考活着又是为了什么?也许有人会说这是一个恒久远的话题,是一个没有答案的话题,是每个人有各自答案的话题,以至于认为这是一个离我们很远没有现实意义的话题,但很显然,这是一个没有看透生死,看明白生命的观点。看透生死,看明白生命,这一切都会变得简单,变得容易回答,有时就像隔了一张纸,一捅就破,于是就看到了纸后面的世界。要想做个好医生,首要的便需明白生死与生命的本质,否则终将是一名“医匠”,而成不了“医师”。不要用过于世俗和现实的眼光看自己,并非功名就是成就,否则成就越大,业障越重,因为那时的你不仅仅误导了自己,误导了自己的病人,更会误导更多的医生犯更多的罪过。从古至今,做一个好医生很难,穷其毕生也不见得真正学会看病,在现阶段更难,因为要花更多的时间应付与医生无关的工作,甚至是阻碍你学习看病的工作。
生不是开始,死不是结束。虽然生死轮回是宗教的观点,如果真正理解科学的含义,我们便不应该一味地盲目排斥。凡事皆有因果,我们认为的无常,只是因为我们的认识有限,这不可怕,科学的发展会弥补这一缺陷,可怕的是我们看不到自身的缺陷,以极其有限的认知能力去囊括所有的一切,缺乏自知之明的结果多数会陷入狂妄自大且独断专横。掩耳盗铃的故事很多人都懂,那是一则寓言故事,然而很多时候我们却都成为这故事的主角而浑然不知,好比我们小时候学过数学,1+1=2,我们都奉为铁律,如果有人说1+1不一定等于2,有无数种可能,一定会有人群起而攻之,然而事实确实如此,在我们的理化世界里,1+1等于无数的可能,甚至我们的宇宙也是无中生有,如果这话出自释迦摩尼之口,我们会认为这是宗教,而当这话出自霍金之口时,我们却会认为这是科学,这是多么狭隘的科学,是对科学精神的绑架,是科学的悲哀。然而在现实社会生活中,1+1还是得等于2,人的智慧各不相同,毕竟慧根低者占了社会的多数,社会需要规则,对于科学研究者,对于高层次的医生,我们的精神却不能被这些规则所束缚。好比练习武功,初学者必是一招一式认真习练,而当高手过招时,必是无招胜有招。
要理解生死,我们必须先明白“我是谁?”。这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我们暂且从西医的理论基础来推断意识的来源。学医的都知道,我们的大脑是我们产生意识的基础,辩证唯物主义告诉我们大脑是意识产生的基础,可是,我们大脑中有那么多的神经细胞,到底哪个细胞是这个意识中的我呢?如果意识中的我是无数神经细胞集体智慧的结果,那么,在意识产生的时候必然有很多个我在不停地争论斗争,只要有两个以上的我在意识中产生,必会产生人格的分裂,按照目前的精神病诊断标准,即可诊断为精神病。而事实上我们大脑中的每个神经细胞都不是缺一不可的,就单个细胞而言,无论少了哪一个神经细胞,对我们的生活不会带来任何的影响,好比我们中间无论少了谁,地球还会照转不误。即使我们有一天确实找到了那个意识产生基础的神经细胞,那么细胞又是由什么组成的呢?细分下去无非是各种分子、原子、质子、中子、电子……哪还有什么物质是我们意识的来源呢?如果我们站在一个原子的表面看我们的身体,无非就像我们站在地球上看宇宙,真空之中漂浮着多得数不清的尘埃或星球。可见我们的精神世界是个需要我们继续探索的世界,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的关系远比我们现有的认识来得复杂得多,甚至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在这样的条件下,我们争论世界是唯物的还是唯心的,有意义吗?假如我们谁也没有能力来证明,不妨用科学的态度来对待,而不是用斗争的手段去消灭不同意见者。好比现在的物理学家们开始寻找暗物质,并猜测我们宇宙的主要组成部分是目前无法探知的暗物质,如果按照我们偏激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去看待,莫非这些科学家都入了宗教?
既然我们的精神世界可能独立于我们的物质世界而存在,那么,当我们的肉体化为尘埃的时候,我们的意识没有理由一起跟着消亡。由此看来,我们的生死便看起来很有意思。生死也许只是我们肉体这个意识的物质表现形式的轮回变化而已,生死只是一个表象,而从来没有生也没有死的是我们的意识,或者称为心,或者称为精神世界,或者叫灵魂,或者叫阿赖耶识等等,只是称谓不同,实质相同,没有必要在称谓上纠缠不清。于是,我们又回到了宗教上的生死轮回来了,生死好比电视连续剧,既真实又虚幻,一集结束,还有下集。轮回的规则取决于自己的业力,也就是因果报应。佛教上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今世是前生的果,今世又是来生的因。而我更喜欢用心来比喻,六道轮回中的业力最终取决于心,什么样的心得什么样的身,一颗人心的报应是得人身,失去了人心将来必失人身。由此可见,人与动物的区别,不是所谓的创造和使用工具,而是一颗人心,没有人心的人,与禽兽无异,其危害更甚于禽兽。作为医生,本该是悬壶济世,不光是人心,更应该是菩萨心才对。所以对于医生来说,明白生死,才能明白活着的意义,明白自身的价值和行医的含义。治病救人不是为了让我们的病人单纯地活着,生老病死我们不可抗拒,我们能做的是帮人解除或减轻痛苦,度脱苦海,与菩萨无异。活着,为了修行。修行才能知人心。修菩提心,行菩萨道。做人要多结善缘,少结恶缘,善缘是福,恶缘是债,前提是会识人心。做医生更要如此,否则被恶人纠缠,如何再有精力去治病救人?对病人而言,明白生死也是同等的重要。若是明白了生死,人心便不易失去,人心便会变得宽容,心宽容了,世界就会变得大了,对人宽容,最终是宽容了自己。病人对医生的宽容,会让医生放下所有的负担和顾忌为自己看病治病,最终得益的是病人自己,宽容了自己。如果心太窄,容不下看病治病过程中的曲折,医生便会被迫放弃很多的选择,最终收获苦果的还是病人自己,一个容不下别人的人,最终会连自己都容不下,这就是因果。自己所受的报应,一定是自己之前所种的因。一个人如此,一个社会也是如此。如果一个社会容不下丝毫善意的曲折,不扬善惩恶,这个社会将来一定会因今天的自私而得到报应。拿医患来说,一个不宽容善意失败甚至扬恶惩善的社会或制度,终将会失去好医生的保护,最终受报应的是整个社会,谁都逃脱不了。
那么,如何识人心?先知己心,方识人心,修行即可。感恩、知恩、报恩是人心的基本特征,一个不懂感恩知恩报恩的人,其实已经失去了人心,在其重新找回人心之前,少结恶缘。医生虽行菩萨道,但毕竟凡人,未得彻底解脱,恶缘太多,自身难以脱离烦恼苦海。虽说医生救治不分对象,菩萨普度众生,但也只能佛渡有缘人,对于失人心者,人身将失,我们在人身上执着又有何用?当初鲁迅为何弃医从文,何尝不懂人心不治,人身难治。因此,养生者养心为上,治病为下。医者治病,治心为上,治身为下。
生死皆虚幻,唯因果难逃。但行一切善,心莫随境转。慈悲无过错,喜舍是解脱。不离三界生,方是大乘道。
论看病
(二)
看病看什么?看病看的是因果。凡事皆是因果,疾病也如是。既是因果,应合逻辑。因此,思维在看病中占据重要地位,远高于专业知识本身,没有正确的思维,不可能会看病。然而正是如此重要的技能,自我们从学医以来,却是我们从来没有接受过的培训。因为我们现代的教育,没有育人,培养的是各类机器。
那么,看病的思维又是什么呢?换句话说,即是我们常说的临床思维,是诊断的基础,而诊断更是治疗的基础,足可见其重要性。诊断需要扎实的医学基础和广阔的知识面,两者不可或缺,在其之上,便需正确的临床思维进行整合推断。临床思维是我们日常学习和科研的逆思维,是需要重新培养的一种思维方式。所谓临床思维,即是由果推因,好似警察破案。病人的症状是果,从症状中找出症状的因,即是诊断的目的。我们日常的教科书是按疾病来分,也就是从诊断到症状,即从因到果,因此,与临床思维正好相反。临床思维与科研思维的区别在于科研思维是将事物的共性从个性中提取出来,找出其一般的特点和发展规律,而临床思维则是强调个性,在共性中区分个性。一个人的身体条件、生活工作习惯、环境、饮食等等,均有差异,因此,看病必须个体化。忽略个性的结果往往不能彻底地诊断,进而不能彻底地治疗。当一位医生从书本到临床,培养出真正临床思维的时间,根利者一年以上,根钝者数年不定,而至熟练应用,根利者更需十年以上,根钝者需穷其一生也不见得炉火纯青。根利者可以很好地在不同思维中转换,而根钝者可能难以适应。因此,对于医生的培养不能简单地按照培养科学家的方式进行培养,否则思维错乱,庸医害人。而我们眼前的状况却不容乐观,医院专家很多,然而真正的好医生又有几个?在现行的体制下,专家不是靠看病本事积累出来的,而是靠文凭、论文和科研堆出来的,与看病完全没有关系,如何能对得起“医生”的名号?自己不会看病,如何能带出会看病的学生?教授成叫兽,错不在人家,而在自身?病在自身,却要别人身上找病因,如何能治?在这种环境下,年轻的医生中,潜心学习和钻研看病的又有几个?做医生看病才是正业,然而务正业者怕是连为病人服务的机会都没有,为病人服务的都是不务正业者,正邪颠倒,于是为人民服务变成了为人民币服务,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在这样的制度下,长此以往,终会有报应,报应来时,谁都逃不了,包括制度的设计者在内。当我们老了的时候,或者当我们子孙需要看病的时候,却没有了真正的医生为我们和我们的子孙看病,不仅可悲,更是可怕。因此,有志成为真正的医生者,就算为了自己的亲朋好友,为了自己的子孙,在应付业内生存的基础上,一定要将毕生的精力用于学看病上。
临床思维的特点简单地说就是一种发散性思维加排除法,每一个症状的可能的原因都应被考虑在内,然后根据其特定的个性,一个个排除否定,最后剩下的便是临床诊断。诊断的内容包括病因诊断、病理诊断、病生诊断和功能诊断四方面内容。建议年轻的医学生们去参考哈维等编写的《诊断与鉴别诊断》,虽然写的时间很早,却很实用,写得很好,适用于早期的临床思维的培养。
我们经常将医学分成西医和中医,并且成为思维定式,争论不休。其实两者都是医学,各取所长,何必分别心太重?医学本身就是应用科学,能解决问题的便是正确的,何必非要区分中医还是西医?只是两者的文化差异实在太大,以至于双方难以互相理解。我们现在的西医是建立在物质科学上的唯物主义世界观,而我们的中医,则包含了唯心主义世界观。从思维特点来看,西医只注重疾病的物质来源,却看不见物质背后的世界,因此,对于非器质性疾病的认识和诊治,则陷入了困境。而这一点正是中医所长,并且中医的辩证思维更彻底,更有助于我们找出真正的病因。举例来说,肌腱腱鞘炎,西医的诊断认为炎症是症状的原因,从而需要抑制或消除炎症即可治愈。但是需要进一步考虑的是炎症从何而来?炎症其实只是产生症状的物质基础变化而已,严格地说它也是一个结果而不是原因,真正的原因在于炎症从何而来?为何此人得此病,彼人却不得?为何同一人此手指得彼手指不得?为何此时此手指得而彼时彼手指得?为何有时活动多的手指得,有时又是活动少的手指得?不能回答这些问题,则不能真正彻底了解肌腱腱鞘炎的真正病因所在。因此,炎症必定另有原因,而这原因才是我们诊断上需要找出的真正的因,而这因只能从个体化中去寻找,借助中医的经验,从看不见的逻辑思维中去寻找,究竟是外感的还是内伤所得?因此,看病只需辨因果,无需分中西,法因物起,用后即灭,慧眼不起分别心。
唯物主义离开辩证的思维结果便是容易将器质性的变化直接与症状相等同,而不辨两者之间的因果关系。譬如腰痛,同时检查MRI发现腰椎间盘突出,相信多数的医生会直接将两者等同,认为腰痛的原因就是椎间盘突出所致。假如腰痛系腰椎间盘突出所致,那么腰椎间盘突出不可能轻易变化,也就是腰椎间盘突出无时不在,那么与之有直接因果关系的腰痛也应该无时不在,且程度相同,为何多数病人情况并非如此?能够解释的就是腰痛应该另有原因。而椎间盘突出在腰痛中的地位也当个体化分析。腰椎间盘突出如此,腰椎滑脱等也如是。由此可见,很多情况下疾病不是简单的单因素所致,而是多因素作用的结果,因缘皆具,才出结果。
辨因果不易,更不易的是因果是动态的,是互相影响,互为结果的。今是昨之果,也是明之因。举例来说,譬如腰椎滑脱与腰痛的关系,很明显,腰椎的骨性不稳是腰痛产生的根本原因,但却不是唯一的原因。假如是单因素的,那么腰椎真性滑脱其结构不稳多是先天性的,并无时无刻不存在的,但腰痛症状却不是从小开始发作的,一般均为中年以后出现的,并时轻时重。由此可见,不稳只是腰痛发作的一个基础原因,产生腰痛的直接原因是另有原因,如腰肌、韧带、筋膜劳损等,当腰痛产生时,病人多数不愿活动,多数医生也会建议病人休息为主,长时间的休息后,腰肌发生萎缩,此后腰肌、韧带、筋膜等更容易产生劳损,腰椎的稳定性进一步下降,而导致症状加剧和延续,形成了恶性循环,由此可见,腰痛在此过程中既是结果,也是原因,因果循环。即使后期通过手术腰椎获得了再稳定,然而术前腰痛的恶性循环要是没有中断,腰痛并不一定会随着手术后腰椎获得了融合而消失。因此,事物的发展是动态的,同样需要有辩证的思维去看待,落实到具体的病人,辩证思维的实质便需个体化去分析寻找疾病的发生发展演变规律,从而为治疗寻找突破口。
看病不可不明心性。浅显地说,就是不可忽略病人的心理状态,所谓症状,说到底是病人的主观感受,而我们治病的目的,无非也就是消除病人的症状。因此,心理因素其实占据了重要的地位。如果一个人的内心足够强大,病痛便不是病,痛也不是苦,无法对其产生伤害。好比苦行僧的修行,以苦为乐,何来之苦?但毕竟内心强大的人少之又少,对于内心脆弱的人来说,症状就会被无限地放大,甚至无中生有,因此,心理干预从理论上应该非常有效,但实际却并不可行,因为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除非自己决心修行,否则虽说治心为上,终究是一句空话,正所谓佛不度人人自度。所以,很多情况下,治疗的效果也很大程度上受病人心性的影响,在对病人实施诊治前,医生不可不知,看病必须先识人心,辩证施治。
世事无绝对,辩证即相对。看病还需解决宏观与微观的关系。宏观决定微观,微观影响宏观。如果将心性视为宏观,身体即为微观,如果将身体视为宏观,疾病即为微观。我们习惯了的看病方式将心性与身体割裂,甚至将身体与疾病割裂,其实质是早已丢弃了辩证观。离开了辩证,唯物也好,唯心也好,都成了无土之木,失去了认识世界的方法。我们现在的分工越来越细,医学研究越来越微观,殊不知井底之蛙,实不知天地之大,一叶障目,不见森林。丢了宏观整体,执着于微观,除了添乱,又有何能?好比我们人类,为了私欲,不顾天地,肆意破坏,自以为能战胜自然,控制自然,然而在重大自然灾害面前,又是何等不堪一击。少了一个地球,对于宇宙来说无关痛痒,然而对于我们人类来说,却是灭顶之灾,人类再努力,也改变不了自身的命运。看病也是一样,宏观不行了,微观还能存在吗?心性不好了,身体还会好吗?身体不好了,疾病还会好吗?作为临床医生,不能处理好宏观与微观的关系,就会本末倒置。在看不见宏观的基础上,单纯的微观会让医生在看病中迷失方向。如上所述,诊断需要宽广的知识面,过早地专业化直接导致的后果便是医生不会诊断,那么,没有诊断,治疗从何而来?所以,要成为一名好医生,实在是有太多需要学习的东西,精力和时间有限,怎能要求医生同时成为一名科学家呢?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古人尚懂,自诩为现代人却总是不明白。任何事物都是因果报应的,眼前的短视和漠视将会失去真正好医生,终将会在未来的社会中得到报应,谁都将逃脱不了。
论治疗
(三)
治病者,治心为上,治病为下
如前所述,生死皆虚幻,是因果循环,疾病也如此。若不治心,难免报应。治病无非是断因灭果,若心不明,如何能断?若明心见性,依法断因,何来疾病?然何为疾病?唯心所造,若将疾病视为修行消业的手段,则何病之有?更何况生命本身就是如此。因治心者需先自明心性,发心修行,方可断因,故治心者对利根者能行,对根钝者难行,对善者可行,对恶者不能行。根利者容易明白,根钝者难以理解,善者即使不理解也会从善考虑,积极配合,而心不善者非法力高深者不能度,因其本身较多恶报在身,非但治病不易,且处处从恶考虑,容易给医生带来麻烦,故一般医生应避开这一类恶人,实在不能避开,也以对症治疗为上,莫求治因。在得道之前,多结善缘,少结恶缘,故在前面章节中一再强调,医生治病,应先会识人心。
退一步,不能治心者,只能治病。前面已提过,诊断是治疗的前提,个体化是看病的重要思维方式,治疗也同样如此,个体化的治疗才是治病的上策。同一种疾病,每个人的身体条件、工作生活习惯与环境等均不相同,诊断既已个体化,治疗也当个体化。个体化并不代表毫无规律可循。疾病大致可分外感和内伤所得,两者又相互影响,故而导致疾病的复杂性,在此不想过多叙述,有志者应熟读《黄帝内经》,其中的医理实为医生的必修,而今理解的医生少之又少,即使读了,也难落实在实践中,实在可惜。
至于具体的治疗措施,对于器质性疾病,也就是在物质层面,西医确实有快速解决的办法,譬如肿瘤的切除,但世事无完美,再成功的切除,只是达到西医概念中的根治,而这根治的概念却误导了几乎所有的医生和患者,因为手术不能根除肿瘤产生的原因,从彻底性上来说,与根治的目标相差得太远,因此,还需结合中国医学的辩证施治。肿瘤细胞本是自身的正常细胞演变而来,既然转变成肿瘤,必有其原因,该原因不除,难保体内的正常细胞不再转变成肿瘤细胞。好比一个好孩子放到恶劣的环境中,会受到众多坏因素的影响,同时又缺乏监管,好孩子难免也终将成为一个坏孩子,如果能改善环境,坏孩子同样也能成为一个好孩子。各种肿瘤的形成也许原因各不相同,但必有其形成的微环境因素,同时又缺乏监管,需要在辩证中寻找根治的突破口。
那么,治病的一般规律又是如何呢?即对因治疗与对症治疗如何协调?简单地说,对待心善之人,尽可能对因治疗,辅以对症治疗。因为对因治疗中需要双方紧密配合,花费很大的精力寻找并去除病因,期间甚至可能走弯路,还可能需要突破诊疗常规的束缚,需要病人的包容与理解。只要发心善良,所走弯路付出的代价,也以菩萨功德记之,不应责备,如此之事,唯心善之人能容。对待心不善之人,只需对症治疗,慎重对因治疗,以免遭烦恼缠身。因为心不善者,凡事皆从恶思量,本身是魔,与病魔无异,如何救得?不能降服其心,便无能力救之。说到底,既然生命是一次次的轮回修行,治病过程也仅是修行的一部分,生命是假像,治病也是假像。因此,治病救人不仅仅是单纯地让人活着,更应先救其心,让其早日明白活着的意义,明白地活着才是真正地活着。这也是古人所说的“朝闻道夕可死矣”。好比对待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我们可能会用尽各种能用的所谓科学技术,延长其生命,然而,救得了今天,谁又能保证他活过明天?痛苦地活一天与十天又有何差别?无休止的折腾只是增加了病人临终前的痛苦而已,这样的活又有何意义?此时人性化的治疗才是更值得提倡的治疗,这一切其实都源自于医患双方对死亡的无知与恐怖。死是我们生下来的那一刻起注定的归宿,应当正视而不是逃避,任何抗拒的努力注定是失败的,逃避带来的只是更大的恐惧而已。既有善始,还得善终。在普遍信仰缺失并且唯物质主义的我们,有人形容得很好,“这些人活着的时候好像自己永远不会死,死的时候却又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活过”,多么的可悲。
既然治病也是修行的一部分,那么我们不妨这样总结治病的方法:
以慈悲心让病人离苦得乐,即是治病。离苦得乐,重在心性,身体是假,无需执着。治病不治心,是缘木求鱼。身体本为空,疾病因非空。慈悲为流水,清净水不腐。生死若明了,烦恼皆可抛。既已离苦乐,何来病苦恼。无我随因缘,是为菩萨道。医者菩萨身,应发心行道。善缘广结交,积名为功德。未得解脱前,远离逆缘恶。度尽有缘人,是为解脱后。大乘无边界,还需分次第。顿悟是明心,尚需资粮俱。究竟涅槃中,有为即无为。所为皆佛道,执着即离佛。
论手术
(四)
如果说看病需要知识的全面化,治病则需要技术的专业化。手术作为治疗的一部分,道理也是如此。手术是治疗器质性病变的快速有效的办法之一,其效果值得肯定,然而最需要理解的是,手术好比一把双刃剑,治疗的同时也必会伤害病人,如同这世上所有的事物一样,有得必有失,手术结果的好坏首先也在于得失间的取舍。
手术结果的好坏首先取决于手术适应证的掌握,也就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给什么样的病人做什么样的手术。手术适应证的选择实质上就是得失的辨证取舍。选择正确的手术必定是得大于失,利大于弊,若是弊大于利,则必定手术选择错误。这是选择手术的大方向和目标,大方向和目标正确,哪怕走了弯路还是能够到达目的地,如果方向错误,则是南辕北辙,做的越多,错得越多,离目标越远。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给错误的病人做错误的手术,得到错误的结果也是必然。手术不是外科医生的目标,外科医生的目标是治病,手术的目标一定不是手术本身,手术的目标也是治病,如果为了手术而手术,则是目标错误。那么何为正确的时间?不同的手术有不同的时机,比如在肿胀最严重的时候去进行骨折的切开复位内固定,显然会增加手术的并发症,在全身情况不佳的情况下强行择期手术,显然会增加手术的风险。何为正确的地点?不同的手术需要的设备环境等要求各不相同,在不具备条件的设备环境下进行手术,则增加了手术的风险与并发症。何为正确的病人?给即使不是愿望强烈的病人,至少也是自愿要求手术的实施手术,是为正确的病人。给不愿手术的病人或没有人心的病人或过于愚痴且没有正念的病人实施手术,术后的监护和康复将成为手术失败的最大理由,医生收获的也将是怨恨和烦恼。何为正确的手术?根据不同的疾病,疾病的不同阶段,病人的不同意愿,不同的手术设备条件,手术医生不同的技能等选择不同的手术方式,方为正确。不顾具体条件机械教条地选择手术方案,别人的成功经验不一定会在自己身上应验。
那么评价具体手术方案的好坏的标准是否有章可循?一般来说,还是可以用一些标准来检验的。首先是安全性,其次是有效性,再次是微创性,经济性,简便性。
对任何病人来说,选择手术往往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最后道路,手术是为了治病,而不是为了致命,因此,选择手术的首要条件便是手术的安全性。如同世事无绝对,手术的安全性也是相对的。手术的大小与安全性相关,手术方式的不同与安全性相关,病人情况的不同与安全性相关,手术医生的不同与安全性相关,同一手术医生对不同手术的熟悉程度与安全性相关。因此,总的来说,没有一个手术是绝对安全的,对风险的评估同样是需个体化的。过去的经验只能代表过去的概况,数据只是数据,未来将要发生的并不能够从过去的经验中准确地预测,谁都不知道眼前的病人是落在大概率中还是小概率中。其次,与其它事物一样,得与失往往是成比例的,预期的效果与预期的风险是同步的,对病人而言,不能接受风险的结果将是一无所得,因为这世界光有得没有失是不可能的,越是舍不得,越是得不到,这就是为什么对修行人来说,布施是第一步,如果贪心重重,如何得到将来的解脱?解脱不是越来越多,而是越来越少,少到无我,才可能解脱。反过来说,对于贪心太重,不能承担风险者,医生在选择手术时一定要慎重,因为这类人身上的业报往往也重,风险明显高于心胸宽广者,即使手术安全度过,也容易有诸多与手术相关的问题。总体而言,对医生来说,选择手术时最重要的便是对该手术的熟悉程度,越是熟悉的便是安全性越高。然而对每一位医生而言,同一手术的量可以说明一部分质,但也不一定成比例,每一类手术总会有第一次,如何对待这样的问题?这取决于医生自身的悟性或慧根和手术的基本功。无论多大多复杂的手术,无非都是由各类基本操作组合而成,手术各类基本功扎实了,顺序组合正确了,就算不熟悉的手术也同样是安全的,对这样的医生而言,量和质是不成比例的。因此,对于真正高明的医生而言,没有一个固定的术式来对待所有的病人,好比武林高手过招时,永远是无招胜有招。
其次,手术的有效性是手术的目标,如果手术的目标错误,或者失去了目标,显然手术就失去了意义。譬如腰椎神经卡压,手术减压松解神经是手术的目的,直接减压是最直截了当的,同样是选择手术,有些人却会间接减压,虽然也有些效果,但明显目标偏差,既然可以直接减压,为何要去不可靠的间接减压?如果说直接减压风险大,问题不是出在手术本身,而是手术医生的问题,没有这点手术基本功,本身就不适合独立进行这一类手术。微创的概念也是如此,不能为了微创而微创,却忘了为什么而手术。
再次,微创是手术锦上添花的事,只有上述两个要求得到满足的情况下才能考虑手术的微创问题。微创不是目标,是手段,严格地说并没有一类手术叫微创,更没有一个说法,说应用了某些特殊器械的手术才叫微创更是无稽之谈,真正的微创在于常规手术的每一个步骤,常规即微创,才是真正的微创。正如心外求法,缘木求鱼。
手术的经济性是医生慈悲心的体现之一,无论是从哪方面来看,只要是正直的想法,在同等得到的情况下,失去的越少或付出的代价越小当然越好。当然,如果发心不正,另当别论。任何事物只有双赢互利才是和谐能够长远的,医患双方的利益都应该被考虑,自利利他是修行的道路,也是在凡人的世界中大众的修行之路,没有自利的利他是不现实的,是不长远的,是得道菩萨的行为,不是对凡人的苛求,只有自利没有利他也是不会和谐的,两者极端行为都不是现实社会中的可持续行为,任何一方的极端自利都会在将来的因果中得到报应。
最后,简便性是医生解决问题的思维与行事方式。解决问题不是为了将问题复杂化,而是应该简单化,越是高明的人越是用最简单的方法去解决问题。很多时候我们却相反,好像手术搞的越复杂,显得这位医生的水平越高,其实结论正好相反。能够用越是用简单方法解决越复杂问题的医生,才是真正高明的医生。外科手术的高明在于手术的简洁明了,越是简单的操作,操作带来的风险机会也越少,当然,前提是操作的基本功必须过关。好比登山,最近最快的路往往也是最险的路,但前提是登山的技术必须精湛,最险的路也就成了安全的路,如果没有足够的技术,只能选择绕路。手术也是如此。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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