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quo是精神病,但没关系rd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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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出意外,我这次打开门,他应该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毕竟上一次他离开沙发站在我门外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一直都不知道他是谁,他也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就是直勾勾的盯着我,用他那双快要挣脱眼眶掉出来的、布满血丝的眼睛,不眨眼的,看着我,“决眦入归鸟”这句诗突然就有了画面,尤其是“决眦”。当然,他也不只出现在我家里,地铁、公交、商场的镜子、医院甚至奶茶店,他都会猝不及防的出现,真是阴魂不散。

他最开始出现是在我妈去世之后,或者说,他开始有了“具体形态”是在那时开始的。在此之前,他似乎是以声音的形态跟随者我的,那会儿我还小,我爸还没有因为心梗去世,我妈也还没有查出宫颈癌晚期,我也还是个整天想着在脸上微调一下的中二小孩儿。那时我总能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谁在隔着墙窃窃私语,听不清内容,但就是瘙痒着耳膜。直到有一天夜里,我像往常一样躲在被窝里看小说,通常这个时候我的听觉会特别灵敏,因为要时刻提防半夜来“查房”的爸妈,这时我突然听见了脚步声,于是我娴熟的快速按灭看小说的手机,不让一丝丝光亮透出门缝而“出卖”我,然后我闭着眼假寐,等待着....夜里万籁俱静,衬的那脚步声分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我的脑仁里,我就这么听着它走到卫生间门口,转身,再走到我的房间门口,其实稍有些奇怪,因为脚步声的质感属实不像拖鞋发出来的,但也不重要,只要蒙混过去就能继续看小说了。然而时间一秒一秒的过,门锁打开的声音却迟迟没有出现,脚步声也没有离开的迹象......于是我开始怀疑脚步声的主人,便伸手摸起枕边最厚的一本英汉大词典,这是我第一次觉得精装版还是有价值的,防身的价值,果然知识就是武器。接下来的画面也许听起来有些滑稽和诡异,但请相信我,对于当事人来说这一点儿都不好笑——门内的黑暗里,一个手举精装英汉词典的小人儿对着房间门缝,门外是迷雾混沌一般的黑夜,还有两只......脚?时间每过一秒,我的恐惧和绝望就增加一些,那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这样的僵持迅速抽离了我的几乎全部精神力量和身体力量,可我却不敢在贴近房门分毫,眼前的这扇门渐渐幻化成了一个黑洞,吞噬掉光亮、声音、希望以及一切的黑洞......说实话,我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总之第二天醒来时我还是在门口的,枕着精装英汉大词典,睡在地毯上。当然我也跟家人询问过了,他俩一直表示没有出过自己的房间。

(社工手绘——主题:魇)

自那以后,这个脚步声就渐渐“成精”,最后修成现在我身边的这个消瘦的、青灰色的男人,他总是穿的很破旧但很讲究,甚至带点儿资本主义家的味儿,毛寸的发型。你问我为什么这么清晰,哦,因为我后来遇到了一个社工,她从没像其他人那样怀疑我,甚至都不觉得意外,也是在她的帮助下我渐渐看清了这个人的样子,多半的功劳还在于她竟然把他画了出来,虽然在我的意见下微调了几次,但几乎是精准的再现了那个人的样子,好奇怪,仿佛她也能看见,要知道在这之前我一直告诉自己这些是幻觉,除了我,没人能看到的幻觉,是我脑子有病,所以,不可说。

(社工根据服务对象描述所绘(改编版))

如果你以为他只是个安静的“病娇”那就错了,他时不时还会说话,声音沙哑,鼻音浓重,还有点儿像含了口老痰,每一次一张嘴似乎都能看到酸腐的口气顺着黑黄破碎的氟斑齿缝儿挤出来,“我不好过也不会让你好过!”他总是说着这一句话,哀怨,咬牙切齿。而且他可不是说说就算了的,每当我站在窗子前的时候、过马路的时候、坐地铁的时候,他的声音就会钻进我的脑子里,对我说“去吧,跳下去吧”“去呀,冲过去呀”,以至于后来的我都分不清那到底是他的声音,还是我大脑中中枢神经的声音,因为我的行为也开始受这个声音的支配。于是我不敢登高、不敢过马路、不敢坐车,最后干脆连家门都不出了,除此以外,那些每到夜晚就出现的高频率的、混杂不清的、像咒语一般的声波不停的在我耳边喧嚣,我便干脆连觉都不睡了。

如果你看完这些觉得恐惧,那很正常,但这只是我生活在异度空间的小片段。如果你接下来想质疑我,认为是我胡思乱想,甚至幼稚可笑,那也很正常,因为这就是我感到孤独的原因——是的,不仅仅是恐惧,还有孤独和绝望。我们明明生活在一个世界中,但又不在一个空间里,我们的身体距离如此之近,但那个声音将我推向深渊时你却毫不知情、无可作为,你可能在看到我从窗口、从你身侧一跃而下,然后一头雾水的向他人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不是因为精神病啊”。有些时候是你不知道,有些时候是你不想知道。大部分人在问你“还好吗?”的时候,只希望听见你说“我很好”,大部分人也都希望精神病人假装自己没有病。

(社工手绘——主题:“局外人”)

我后来遇到的那个社工,我说她像是个“灵异警察”,因为她总能那么准确的理解那些声音、那个男人的样子、那种冰冷的触感,以及我自己都难以描述的感受。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我不是一个人挣扎在异度空间里。跟着她在“升级打怪”的日子里,我渐渐觉得就算这种所谓的幻觉终其一生都无法消失,但我或许可以找到与其相处的方式,我也开始觉得自己也许并不是一个有病的异类,而是一个“超体”,没错,就是科幻电影里的那种超体,我仅仅是对一切都太敏感了,而拥有神明属性的人,大概也相似吧。“圣灵参透万事,就是神奥秘的事也参透了”。谁说我不能是下一个“灵异警察”呢,想到这儿,我转头看向了刚刚推门进来的那个社工,那个曾经像是黑洞一样的房门、以及房门外的混沌与黑暗,她自那之中而来,却并未被吞噬,随着她的走进,混沌中撕裂出了一条缝隙。

(社工手绘——主题:自画像)

敏感的神经

我能感受到万物,宇宙,空气,事物的震动,还有人类。我能感受到引力,我能感受到地球在转动,身体散发出热量,血管里的血液;我能感受到我的大脑,我记忆中最遥远的部分,我带牙箍时嘴里的疼痛,我发烧时你的手摸在我的额头上的感觉......——《超体》—

每当我们听到或是见到那些人——能听我们所听不见、看我们所看不见的人,通常都会草率的冠之以妄想症、精神病等标签,而很少去探究这些“幻觉”对当事人而言的意义。近些年“高敏感”这个词渐渐被大众所接受,这是个很好的现象,人们越多的将自己归纳到“高敏感人群”就越容易理解和接受那些我们过往所排斥的精神病人群,对于幻听和幻觉的思考就会多一种视角。于是,我们渐渐能理解,也许有些并不是幻听,而是他们的听觉发达于常人,也许有些并不是幻觉,而是他们的视网膜的分辨率与我们不同。比如几年前热映的科幻电影《超体》,就像是高敏感者日常感知的夸张化和具象化表达。—《超体》

对于高敏感者来说,他们的感官极度灵敏,任何的环境信息和刺激都会被成倍的感知和吸收。碰触对他们来说是拳击,声音对他们来说是噪音,不幸对他们来说是悲剧,喜乐对他们来说是至福,朋友对他们来说是情人,情人对他们来说是神,而失败对他们来说是死亡。在他们的世界里,颜色有温度,声音有形象,冷暖有重量,连气味都有锋芒。

高敏感者在高度的创造力和直觉力之下,是一颗敏感易碎的心。他们崇尚真实、正直和绝对的道德,只可惜,高敏感者所向往的价值观,逾越了社会的潜规则。在完美理想的天花板与现实残酷的地板间,他们生存于夹缝中。他们会将现实世界中扭曲、不完美的现象,调整到自己所相信的真理上......这些持续走在钢索上的平衡者,会因不断地协调现实与理想的冲突,让自己的体力消耗殆尽。但他们不放手,坚持自己的信念、理念与信仰。

(图片来自:黑色博物馆——“精神病人的世界”展)

我们把视线转移到近期在上海举办的一场以“精神病人的世界”的黑色博物馆展览中,策展人和艺术家们努力将精神病人眼中的世界呈现在大众眼前,流出血水的水龙头、马桶里的人头、墙体里的人影、衣服上纠缠的线团、一段段刺耳的噪音、一封封笔迹迥异的遗书......有人说这个展览是在制造“噱头”,是在利用人们对于精神病人世界的无知来赚钱,说这话的人也许觉得自己理智而冷静,但也正是一个又一个这样自认为理智而冷静的人让精神病人渐渐被社会所边缘,就像“听不到音乐的人会认为那些跳舞的人疯了”。如果你靠近一个高敏感者的内心,你会看到一个黑暗的宇宙,但当你走进这个宇宙,你会看到里面的每个星球都闪耀而迷人。

“圣灵参透万事,就是神奥秘的事也参透了”,而这句话还有下文——“属灵的人能看透万事,却没有一人能看透了他”。

(图片来自:黑色博物馆——“精神病人的世界”展)

精神病与社会时代背景

《超体》中的设定之所以能够被人们普遍接受,是因为作为一部科幻电影的题材,它可以不符合当前的社会意识形态和发展阶段。而想象一下,超体的女主角若是生活在当下的社会里,被当成精神病的可能性有多大?是不是大大增加了。中世纪的祭司和女巫等身份同样如此。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反差呢?大概与精神疾病的社会时代背景息息相关。即疾病只在承认它是疾病的文化内部才具有其现实和价值。有一些得到承认的疾病在一个群体的内部是具有地位和功能的。这样一来,病人相对于文化类型来说就不再是一个简单异常的人了,他是这个类型的各种元素中的一个,是这种类型的各种表现中的一个。这种意识与十分明确的社会制度有关。

涂尔干认为:在一个社会中,人们把那些偏离于平均常态,表现出过去发展过程中已经被超越的步骤,或预示一个刚刚开始的发展阶段的后阶段现象看作疾病现象。“如果我们可以用平均类型来命名通过将人种最常见的特征集中成唯一的特征、集中成一种抽象的普遍性而构成的概括性的人的话,那么我们可以说,任何与这个健康标准的偏差都是一种病态现象。”如果把偏移和偏差当作是疾病的属性本身,那么无疑是因为人们共有的一种文化幻觉:我们的社会不愿意在它驱逐或禁闭的这个病人中认识自己;就在它诊断出疾病的时刻,它就排斥了病人。

并不只是因为疾病意识在这里不是专属于社会角色,而且还因为疾病意识会引起社会角色。获得承认的疾病被揭露它的群体赋予了一个地位。在19世纪以前,西方世界对疯癫的经验是很多形的,我们如今的“疾病”概念对这种经验的没收不应该让我们对它在初期的丰富产生幻觉。例如,宗教中的巫师、祭司等身份,萨满教,许多精神疾病的外显型行为是宗教特殊身份受到承认和肯定的必要条件。17世纪中期,情况突然改变了:疯癫的世界变成了排斥的世界。

那么,我们的社会是如何在它拒绝认识自己的这些疾病形式中表达自己的?或许现代主义的病态艺术及其心理特征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些思考。

(社工手绘——主题:乌合之众)

精神疾病与现代主义艺术

现代主义的艺术表现形式与精神病患者的心理特征具有相似性,因此艺术治疗在精神病患者个案中具有较高的适用性。在与患有精神疾病的青少年服务对象的工作中,社工不断地将服务对象的幻觉和幻听通过绘画和音频合成的方式尽可能的具象化,试图将恐惧感进行聚焦,避免恐惧情绪泛化扩散到更大的环境场景中,也正是通过这样方法,使得服务对象可以渐渐将幻听的声音与周遭的真实声音进行区分,也可以将幻觉影像与环境中的其他形象进行区分,这样的治疗方法使得精神病患者可以在即使无法消除妄想症状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增加对自己症状的了解,并逐渐掌控自己的“异度空间”,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与疾病的相处方式,从而减少恐惧,继续生活。

在精神病患者的个案中,之所以引入艺术治疗的方法与现代艺术本身的特征是密不可分的。保罗克利在阐述现代主义的艺术表现手法时提到:这个世界变得越令人害怕,艺术就变得越加抽象。这个论述同样可以用在描述这类精神病人的个案里,“精神病人的内心世界变得越令他/她害怕,其行为和表现就变得越加抽象和疯癫”。而现代主义艺术表现形式就是放弃了理性思维,使得艺术成为了感情的排泄物。

艺术作为一种特殊的意识形态不仅表现在它属于“更高的悬浮于空中的思想领域”,而且成为某个特定时代、某种特别习俗或某些特殊情境下的象征符号,成为在这个背景下对精神创伤的暴露和治疗手段。晚期的佛洛依德及其继承者们指出:从事艺术创作首先不是表现心理障碍,即不是表现病态或衰退,而是在艺术造型中同时看出治愈的征兆,所以说现代主义艺术造型是一种集体的、社会的治疗过程,是通过造型来对付我们这个恐怖时代的尝试。

在前文中我们提到,一个社会通常习惯于将偏离于标准值的行为认为是病态的现象,在排斥病态的同时,这个社会也在拒绝从中认识自己,于是艺术家们开始狂热的摧毁熟悉的和占统治地位的感觉形式,摧毁熟悉事物的外观,摧毁那些虚伪的、支离破碎的经验的组成部分;撕毁一切熟悉事物的名称,并给说不出名称的东西以名称,让人们直面那些他们所背叛了的梦想和他们所忘却了的罪恶。他们搜寻并拼凑生活中的琐碎、零散、本能、流变和表层的生活现象,以冷漠、谎言、调侃的方式对人的生命本能、生存状态和生活方式的种种不安、粗鄙、困顿、邪恶加以展示。

最后,在说回到前文的黑色博物馆展览也好、以及我们在进行艺术治疗时所呈现的绘画作品也好,可能会引起很多人的不适,觉得“恐怖”“压抑”“惊悚”的大有人在,但实际上,这也正是它们所要传达出来的信息所在,因为艺术品越少的被享受,它就能够越多的被理解,当然,也就有可能招致越多的拒斥和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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